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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眉山的地理文化
文化学中的历史-地理学派认为,处于不同地理环境中的各个文化都有独特的历史过程,同时又受到外部文化传播的影响。眉山这一地域的文化就是在自己独特的历史发展中融合外部文化所逐渐形成的。
今眉山古称眉州,在宋朝时属成都府路,位于今成都西南约二百里处,介于岷山、峨眉山之间。在唐代以前眉山本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川西小城,但是唐、五代的移民运动让这座小城变得活跃起来。“唐、五代向蜀中的移民运动,前后持续了一两个世纪。” 有统计资料表明,唐末五代时,眉州在四川各州中接纳移民最多。闻名于两宋的眉州苏氏、程氏、家氏、史氏等名门望族则是移民中的佼佼者。北方“衣冠贵族”的移入,给眉山带来了黄河流域的先进文化,北方文化与眉山自有文化的融合逐渐形成了兼容并蓄、好文乐仕的眉山文化。
眉山自古就有“古之形胜地”的美誉,风景秀丽、物产丰饶的川西小城也吸引着诸多名士来此游览,在他们的诗文中更是不乏对眉山风物名胜的赞叹,由此更增添了眉山的文化韵味。以下资料可供证明:
眉山本土人士苏轼在流放岭南时曾作文《眉州远景楼记》:“若夫登临览观之乐,山川风物之美,轼将归老于故丘,布衣幅巾,依邦君于其上,酒酣乐作,援笔而赋之,以颂黎侯之遗爱,尚未晚也。” 在宦游多年之后,眉州小城仍是东坡理想中的归所,爱乡之情溢于言表。
南宋大诗人陆游游览至此,曾不禁感叹:“蜿蜒回顾山有情,平铺十里江无声。孕奇蓄秀当此地,郁然千载诗书城。”从此,人们多以“千载诗书城”来称呼眉山。
南宋文学家范成大在离蜀返吴时所写的一部旅游日记《吴船录》中有过这样的记载:“午后,至眉州城外江,即玻璃江也。冬时,水色如此。方夏凉,怒涛涨,皆黄流耳。江上小山名蟆颐,川原平远,似江浙间。城中荷花特盛,处处有池塘,他郡种荷者皆买种于眉。遍城悉是石街,最为雅洁。” 这细腻的笔触着实为我们描绘了出了一个山川灵秀,干净雅洁的风水宝地。
明朝冯梦龙在《醒世恒言》中也有相应的记载:“四川眉州,古时谓之蜀郡。又曰嘉州,又曰眉山。山有蟆顺、峨眉,水有岷江、环湖,山川灵秀,钟于人物。”
二、眉山的历史文化
上文中曾提到,眉山文化来源于本土文化与外部文化的有机融合。此外,地域文化的形成也来自于这一地域在历史沿革中对传统文化的继承。“人们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而是在自己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继承下来的条件下创造。”眉山自古以来就有崇道,求仙、好文的传统,眉山地区的后辈们继承了这一传统,并且将其发扬光大。眉山地区如今仍在隆重举行的“长寿文化节”“东坡文化节”无疑给出了最佳证明。
眉山城与蜀地名都成都相比建制并不早。据《元和郡县志》记载,西魏废帝二年(553)平蜀,三年改青州置,“因峨眉山为名”,眉山建制最早即始于此。虽然眉山在此时方建制,但眉山历史文化的影响则要追溯到殷商时期。早在那时,眉山地区的彭山就诞生了一位奇人,他曾封于彭城,后来又归隐故里,他就是寿享八百的彭祖。如今眉山地区所倡导的“长寿文化”是对彭祖的纪念,也是继承传统的典范。在五代时期,眉山张远霄得道,被称为弹弓张仙、送子张仙。这两位著名的道教神仙都来自眉山,眉山作为道教名城也是当之无愧的。早在西晋时,眉山就曾出过一位文章大家——李密。古人云:“读《出师表》不哭者不忠,读《陈情表》不哭者不孝。”李密也因此文卓立于著名文学家之列。
正是有了这千百年的文化积淀,眉山在文化领域有了更多方面的建树,诞生了许多名载史册的文学及史学大家,从而为眉山的刻书事业储备了丰富多样的选题资源。
三、眉山的教育文化
北宋统治者为了达到选拔人才和加强中央集权的目的,进行了科举制度的改革。北宋的科举改革分两个阶段进行,第一个阶段起自宋太祖朝,到宋真宗朝基本完成,其目的有二,一是严格科举制度,由皇帝亲自掌握取士大权;二是扩大科举取士,从优任命进士出身者;第二阶段起自宋仁宗朝,直至北宋末年,其目的是改革考试内容和科目,并力图将科举与学校相结合,以达到“一道德”之目的。
宋代科举制度的改革,促进了各地教育事业的发展。眉山是全川,甚至全国著名的教育发达地。眉州教育的发达,主要可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眉州的教育机构发达。宋代的教育机构,官办的有府学、州县学,民办的有私学及书院等。“州县立学,往往与建庙共举,即有庙便多有学。”据南宋末赵与时《宾退录》卷1记载,眉州当时就有庙学、山学十三所,“嘉(嘉州,今四川乐山)、眉多士之乡,凡一成之聚,必相与合力建夫子之庙,春秋释奠,士子私讲礼焉,名之曰乡校。亦有养士者,谓之山学。眉州四县,凡十又三所。”从这里我们也可看出眉山是当时文化较为繁荣的地区。学校教育的发达使眉山形成了浓郁的读书风气,《眉山县志》载“(眉山)其民以诗书为业,以故家文献为重,夜燃灯,诵声琅琅相闻”,晁公武在一首诗中也曾夸耀眉山地区“佣贩皆诗书”,连做工经商之人也懂得诗书之礼,足见眉山地区文化教育的普及。眉山读书人之多更是催生了对书籍的大量需求。
其二,眉州空前的科举盛况。苏轼在进士及第之后,曾作《谢范舍人书》,其中对西蜀地区从汉代到那时一千二百多年的文学之盛以及科举情况作了概括的描述。他在文章中这样写道:“文章之风,惟汉为盛,而贵显暴著者,蜀人为多。盖相如唱其前,而王褒继其后。峨冠曳佩,大车驷马,徜徉乎乡闾之中,而蜀人始有好文之意。……天圣中,伯父解褐西归,乡人叹嗟,观者塞涂。其后执事与诸会相继登于朝,以文章功业闻于天下.于是释耒耜而执笔砚者,十宣而九,比之西刘,又以远过。且蜀之郡数十,轼不敢远引其他,盖通义,蜀之小州,而眉山又其一县,去岁举于礼部者,凡四五十人,而执事与梅公亲执权衡而较之,得者十又三人焉。则其他可知矣。” 从苏轼文中我们可以得到这样一个信息,即有宋以来眉山科举的兴盛,仅一眉山小县就有十三人得中。北宋吕陶也曾说过:“眉阳士人之盛甲于蜀” 。据相关研究者的统计,宋代眉山进士有886人之多,几乎占了成都府路(十多个州)进士总数(1942人)的一半。宋仁宗曾独夸眉山:“天下好学之士,多在眉山。” 史学大家王称云:“吾乡抑文章之所自出”。眉州科举的兴盛使眉州成为巴蜀的文化中心,甚至于也成为了全国文化的亮点。这也对眉山的出版文化事业的发展创造了很好的人文环境。
四、眉山的文学及学术
西蜀地区自汉至唐宋,都是文学发达的地区,元代著名学者虞集曾说:“吾蜀文学之盛,自先汉至于唐宋,备载简册,家传人诵,不可泯灭。宋南渡以来,蜀在斗绝一隅之地,然而文武忠孝之子,冠盖相望,礼乐文物之懿,德行学问之成,立功立言,卓荦亨畅。下至才艺器物之类,其见诸文辞者亦沛然,非它州之所能及矣。”
眉山为西蜀一隅,却产生的三位名闻当世,享誉千古的“文武忠孝之子”——三苏父子。说起眉山的文学学术,人们最先想到的也莫过于三苏父子以及其所开创的蜀学,其中的大文学家苏轼,多被宋人称之为“苏眉山”,苏轼已成为了眉山的文化符号。其实宋代的眉州,除了三苏父子,还产生了众多的诗文大家。祝尚书在《论宋代文化中的“眉山现象”》一文中历数了如今仍有作品传世的作家,如唐庚(《唐先生文集》)、苏过(苏轼幼子,有《斜川集》)、程垓(苏轼表兄程正辅之孙,有《书舟词》)、程公许(《沧洲尘缶编》)、家铉翁(《则唐集》)等。此外,还有围绕在三苏周围的文人名士的作品,苏氏文学集团虽在地域上有分散性,但他们都是在“苏眉山”的影响与提携下逐渐确立了各自的文坛地位。他们的文学成就也不同程度地受到了眉山文化的影响,同时也由他们把眉山文化及眉山精神扩散到了全国各地。
眉山地区除了文学发达之外,最著名的莫过于史学。我国著名的史学家蒙文通曾说:“两宋之世,史学特盛,超越汉唐。蜀中史著之多,方志之富,更为特出。”在两宋时期,尤其是南宋,眉山的史学特别发达,出现了多位史学大家。如王称,字季平,眉州人,撰写了《东都事略》一百三十卷,是早于《宋史》高于《宋史》的北宋时期纪传体史籍。《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在评价此书时称:“宋史私史卓然可传者,唯称与李焘、李心传之书而三,固宜为考宋史者所宝贵矣。”如李焘,字仁甫,眉州丹棱人,他私修史籍达二十几种,最重要的则是流传至今的《续资治通鉴长编》九百八十卷,另有总目五卷,举要六十八卷,历时四十年方成。南宋著名学者陈亮这样评论:“《长编》一书用力四十年,叶适以为《春秋》之后才有此书”。以《续资治通鉴长编》来比《春秋》,由此也可见《长编》的史学地位。
众多史学名著的著就,不仅使两宋朝的历史得以全方位多角度地呈现于当朝及后世,也使眉山因这些史学大家而享誉全国。对眉山的刻书业所宝贵的是,提供了更为独特多样的出版选题。